"不经历冲突，怎能不断进化。"
文 / 梁乐天
今天，《守望先锋》正式开启了第十八赛季。
除了常规的威能、皮肤更新与平衡性调整，本次更新中最吸引国内玩家关注的，当数继小美之后，第二位中国英雄"无漾"的实装上线。自今年 2 月首次曝光以来，社区中关于该英雄技能与背景的讨论便热度不减。
那么，这位承载了半年期待的新英雄，究竟在玩法上带来了哪些新意？答案就藏在一个「水」字里。
虽然无漾的定位是支援角色，但他最大的玩法创新，却并非传统的治疗或辅助技能，而是射出水球的普攻。这颗水球的弹道速度并不快，但玩家长按左键蓄力后，不仅能提升水球的威力，还可以在飞行途中主动控制其轨迹。
在实际对局中，无论是绕过掩体打出刁钻的弧线爆头，还是精准预判并切掉空中的法鸡，这些操作的实现，为《守望先锋》的玩法体验平添了几分飞行道具控制的意味。
图源 B 站 @MINSEA 最小的海
技能方面，无漾也是能 C 能奶，位移、增疗一应俱全，而大招在提供临时护盾的同时，还附带一个范围击倒，既能保人又能开团。这套技能组有多强势？你上网搜搜那些无漾开大冲进人堆，杀个"七进七出"的视频就明白了。
图源 Youtube@쪼낙 JJONAK
上周末，葡萄君受邀前往无漾的家乡成都，参加了一场由网易举办的《守望先锋》开发者见面会。包括副游戏总监 Alec Dawson 在内的多位团队主创成员也来到了现场，与媒体、守望先锋 KOL 面对面交流。
会上，网易雷火暴雪游戏项目负责人魏恺分享道，在商讨《守望先锋》回归时，团队曾强烈希望能再推出一位中国背景的英雄。没想到的是，暴雪最终不仅采纳了该建议，还一次性带来了两名新英雄。
无漾的姐姐安燃之后也会加入守望先锋
除了参加见面会，我也跟一众媒体与开发团队进行了现场交流。随后，我还与高级叙事设计师 Joshi Zhang、首席角色概念设计师 Daryl Tan、高级游戏制作人 Kenny Hudson 三位开发者，单独聊了聊无漾的角色设计思路。
开发团队表示，无漾的诞生过程与其他英雄有所不同。他的概念并非始于故事，而是源于玩法：一名能控水、能治疗、有控制的支援英雄。在此基础上，团队才进一步构思，最终将他塑造成了一位能够驾驭水流的年轻武术家。
而将水这个常见元素打磨出新意，则是整个开发中最耗时的挑战。据了解，这个过程花费了团队近一年的时间。为了让无漾的水技能在视觉上独一无二，技术团队甚至为此专门开发了一套新的着色器工具。
在更深层的角色塑造上，开发团队的理念是先深后浅。他们认为，那些大众所熟知的表层符号（如熊猫、火锅），需要先锚定在更深厚的文化根基（如道教哲学）之上，才能真正焕发出生命力，避免沦为空洞的符号堆砌。
当聊到长线更新的压力时，整个开发团队反而表现出一种兴奋感。在他们看来，玩家日益增长的期待并非负担，而是一场热血沸腾的挑战。Joshi 还引用了《守望先锋》中末日铁拳的台词来概括他们的心态："不经历冲突，怎能不断进化（Only through conflict do we evolve）。"
以下是葡萄君与开发团队交流后的对话整理。内容既包含了在现场和大家一起的讨论，也涵盖了葡萄君与三位主创的单独沟通，为方便阅读，文字有所调整：
01
从一种玩法，到一个英雄
Q：我注意到，无漾被设定为一名成都人。为什么团队最终会为他选择成都？能分享一下这个决定背后的故事吗？
Joshi：我们设计无漾的核心理念之一，是希望通过《守望先锋》这个国际化平台，以一种更深度、也更细致的方式，将中国文化推广给全球玩家。我们与本地化团队探讨后，最终将目光投向了成都。因为它是道教的发源地，拥有深厚的文化底蕴。
在无漾的设计初期，我们只确定了他的中国英雄身份，尚未敲定具体的城市。但我们有一个设计原则：无论英雄的起源地在哪，设计都必须深度融合当地的特色，尤其是语言。
例如，在设计伊拉锐时，我们就特地加入了西班牙语。我们将同样的理念应用在无漾身上，在他的台词中融入了四川方言。我们想借此让世界知道，中文是一个广阔的概念，它不只有普通话或粤语。
玩家给无漾 PV 配上了四川话
Q：但方言的加入会不会影响不熟悉的玩家，进而产生战局中的沟通障碍？
Joshi：我们有一个全球通行的原则：游戏中传递战局信息的关键台词，比如标记敌人、释放大招等提示，绝对会使用所有人都能听懂的通用语言。方言只会用在那些凸显角色个性与文化背景的特殊台词中。
其实之前渣客女王进行本地化时，我们内部做过尝试：为她配上了宁夏方言（作为方言配音的示例）。这样做既能让本地玩家感受到强烈的文化亲切感，也能在全球范围内创造出更丰富的文化共鸣，这也是我们乐于见到的。
Q：无漾在设计中具体融入了哪些中国文化元素？相较于小美，你们希望他展现怎样的气质？
Joshi：我们很早就与本地化团队沟通，希望能在名字中融入"家庭"这一中国文化中的重要概念。在动荡（守望先锋的智械危机背景）的环境下，父母最大的心愿便是子女安然无恙。无漾便由此而来。
外形上，无漾腰间的香囊、服饰细节，都融入了中国元素。而为了进一步凸显其身份，我们抓住了武术家的概念，并在动画设计上做了大量调研，以呈现武术特有的矫健与动态感。就连他的主武器，我们也选择了源于中国文化的"玄武杖"——玄武主水，这与英雄的水元素特性也很契合。
至于第二个问题，小美代表了在气候变化领域有杰出成就的中国科学家形象，而无漾的故事则更多地聚焦于年轻人的内心成长与家庭情感。其中还融入了我自己的成长经历，我有一个优秀的哥哥，从小沐浴着家人的关爱长大，这让我时常思考，如何将这份爱回馈给家庭。
无漾的漫画《逆流而上》中 Joshi 的后记
这其实也映照出当下许多年轻人的处境：在面对压力、感到迷茫时，如何处理与家庭的关系，如何让父母开心。我们希望通过无漾的故事传递一种力量——当你感到迷茫时，只要追随本心，听从自己选择的道路，终将迎来好的结果。
Q：可以进一步讲讲玄武杖的灵感来源和设计思路吗？
Daryl：它的核心灵感是将玄武意象与水元素结合。在视觉上，我们希望它第一眼就能抓住玩家的眼球，同时体现出武术的特性，即如何通过法杖这一媒介来控制水流、打出伤害。
Kenny：它设计的挑战在于，如何让这把水系武器显得与众不同。我们为此思考了水球的产生过程，设想它的逻辑是在空气中聚集水粒子，然后通过玄武杖发射出去。有了这个考量后，我们就能设计出与之匹配的法杖形态，以及水球在法杖上凝聚、发射的视觉特效。
Q：在无漾的开发过程中，哪个部分是最难平衡的？你们又是怎么调整的？
Kenny：最困难的环节在于平衡英雄的治疗量和输出伤害。一方面要确保他能为队友提供足够的支援，另一方面他自身的技能也要能造成有效伤害。
我们的调整方式是进行用户测试，邀请玩家试玩，然后通过观察后台数据，对他的治疗量等核心数值进行调整。同时，我们也会考虑无漾的技能，是否会与其他英雄技能产生冲突，确保其不会太过限制其他英雄的技能输出。
02
先走得深，才能表达得浅
葡萄君：大家之前提了很多设计细节，但我想更深入地了解整个开发流程。比如，是谁最先提出要做一个成都背景的英雄？后续又是如何一步步从叙事、角色、技能等层面将他完整呈现出来的？
Kenny：这是一个协作的过程，团队里没有某个人可以决定一切。我们坐在一起，共同探讨游戏目前的需求和缺失，下一个英雄应该是什么样，能给玩家带来什么新体验，以及当地社区的期望。可以说，无漾的诞生恰逢其时，与网易的合作为我们推出新的中国英雄创造了好时机。
Daryl：英雄的诞生并没有固定的流程，灵感可能来自任何一个部门，但无漾这个角色是玩法先行。我们先确定了操纵水球进行攻击的核心玩法。这个玩法，既决定了他的技能必须围绕水的控制能力来设计，也为后续的视觉设计与武术动作提供了灵感。
Joshi：作为叙事设计师，我可以直接和网易的团队对话，了解中国玩家期待、想要的英雄、想要的游玩体验到底是什么样的。在交流中我们明确了，除了武术，另一个重要元素是道的理念。
葡萄君：就无漾来说，他的设计时长是多少？其中最耗时的部分是什么？
Kenny：设计一个新英雄大约需要一年，无漾也差不多。最耗时的部分，就是与水相关的各种设计。它贯穿了整个英雄设计始终。
我们不仅要思考如何让无漾的水技能与游戏中已有的水元素（如地图环境中的水）区分开，还要确保它能融入已有的英雄阵容。我们的技术团队甚至为此开发了一套新的着色器工具，让水的视觉效果更加灵动。
葡萄君：那在这个过程中，你们如何保证所有人都能朝着同一个目标努力？
Daryl：以水元素为例，在我作为角色概念设计师动笔画草图之前，我必须先和视觉效果组的同事深入讨论，确保我们对概念的理解是一致的。大家都在帮助对方把工作做到极致。
Joshi：另一个例子是动画设计。我们决定将中国武术与无漾的动作结合，但武术流派众多，该选哪一种？这就需要回归到叙事层面。
因为无漾来自"五行学院"的水学院，该学院更注重疗愈与身心健康，所以我们最终选择了更符合其气质的太极元素，确保无漾在输出时，不会表现得那么有侵略性。这个过程当中调动了很多人，有很多线上线下的交流。
葡萄君：既然提到了故事背景，你们在叙事中加入了不少道教文化内容。但大家谈到成都，可能更熟悉的是熊猫、火锅等元素，你们为什么会想到道教文化？
Joshi：这个选择过程，始于我们为英雄定下的"水"这个核心主题。
一开始，我们在选择城市时，考虑过一些与水有直接关联的城市，比如名字里就有水的上海。当时我们还想到江苏连云港，因为孙悟空的花果山就在江苏连云港。但我们想更进一步，去思考问题：在中国文化背景下，水的深层含义到底是什么？
在与网易和暴雪中国的专家团队开会后，他们给了一个建议：为什么不考虑成都？因为成都有深厚的武术传统，太极等流派也与无漾非进攻性的设定和水的流动感相契合。
更重要的是，从水往深处挖掘，自然就联系到了五行，进而联系到了道的哲学——而成都是老子思想的发源地，其文化影响力是世界性的。
熊猫、火锅这些是成都很有趣的文化细节，但我们必须先把英雄的根基扎在道教思想这样更深厚的文化土壤里。如果根基不深，那些符号化、象征性的视觉表达就失去了意义。我们必须先走得深，才能表达得浅。
开发团队在成都体验大熊猫志愿工作
葡萄君：在你们看来，英雄设计要具备哪些核心要素，才能称为是《守望先锋》出品的英雄？
Daryl：每个《守望先锋》的英雄都必须有自己的特别之处，这就是我们的标签。从视觉角度来说，所有的设计都是为了服务于这个英雄呈现。例如无漾，他是一位能够驾驭水流进行治疗的武术家。
一旦这个前提被确立，后续的所有设计便都围绕于此展开：他的个人故事要如何体现这些特质？他的技能组合又该如何与这个概念呼应？
Kenny：除了视觉上的独特性，角色的性能和玩起来的感受也必须是顶尖的。我们希望每个新英雄都能突破极限，为玩家带来新的打法和享受。这个过程需要叙事、美术、动画等各方面的配合，以及日复一日地调试。
葡萄君：最后再聊聊长线更新，因为中国有很多长线更新的游戏。类似地，你们也需要不断推出新英雄、新内容。面对玩家越来越高的期待，你们会不会觉得压力越来越大？
Joshi：我想引用末日铁拳的一句台词：Only through conflict do we evolve（不经历冲突，怎能不断进化）。虽然玩家越来越高的要求算不上冲突，但可以说是机遇与挑战并存。
我们是一群很热爱游戏的人，并且能从这份工作当中获得很多激情、鼓励，支持我们继续做下去。所以这更像是一场热血沸腾的挑战。我们很享受这个驱动我们把英雄做得更好的过程。
Kenny：我在这个团队很久了。我可以说，我们从来没有逃避过挑战。就拿无漾这次水的特效来说，我们用新着色器实现的效果，可能在一两年前，还被认为是不可能做到的。但我会让团队先试一试。最终我们确实做到了。
所以，每个新要求、每个新期待，都在促使我们进步；每一个新英雄的诞生，也都成为了我们为自己树立的更高标杆；而每一次被克服的困难、挑战，都会让我们在未来能走得更远。
《守望先锋》第十八赛季今已正式上线，点击阅读原文可了解更多信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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